齐允曙在那车上坐了,他穿着一身鸦青『色』的书生长袍,垂着眼在心中盘算事的时候,当真只是个面容过分俊俏的赶考举子般的人。
可若是抬起眼,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凉浸浸让人不敢对视,当真无愧大齐朝堂上冷面王的称号。
李吉和庄安换着牵马,沿着江水边的小道一路往下。
一辆朴素到近乎简陋的板车,连带齐允曙以及一护卫一小厮,三人走走停停的翻土丘、过密林,最终停在一岔路口。
“爷,咱走哪条道?”李吉坐在板车后头,手里拽着一根狗一草晃来晃去。
正考虑自己的死讯传往京师后,太子和安王是何反应的齐允曙抬眸。
北地灾情严重,他宁肯死遁也要一查到底的。
既然如此,这两条道走哪一条便无关紧要,终归是要将跑遍十三县的。
齐允曙抬手,他原本是欲指北边的道,但不知为何心神微动,手指已划向南边的小道。
“得嘞!”李吉跳下车去换庄吉。
齐允曙肩上,三两点金『色』流光倏然消散不见。
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,齐允曙不知道的事,他前世走的原是北边的道,如今选了南边的这亦条,很多事便不一样了,譬如路上遇到的人什么的。
师攸宁不知自家小册子暗中动了动手脚,她如今睡意浓浓,湿漉漉衣服包裹的身体则缓缓的往一处平缓水流处『荡』去。
光滑的青石板上,五六个『妇』人一边拉家常一边搓洗衣服。
“哎呦喂,那是个什么东西,黑乎乎的怪渗人!”其中一『妇』人拍了拍胸口,在吓的往后缩的时候还不忘将衣服捞回木盆。
“谁家洗衣裳不留神被水冲走了吧?!”另一『妇』人眯着眼瞧“深绿的料子,水里头一浸可不就是黑乎乎一片。”
听说是料子,所有的『妇』人目光都亮了亮。
如今北地遭了灾,虽说她们这村子地势高些免了难,但平日里也只是勉强混个温饱,衣裳都是缝缝补补了不知多少回的,若是得块新料子,用处且大着呢。
几个『妇』人眼巴巴的瞧着,均是跃跃欲试的样子,只待那料子再飘的近前些便下水捞,毕竟这块儿水面看着平缓,河中心其实是有暗流的,且得小心着。
可惜,料子还未飘过来,倒是打了个旋将另一端『露』出来,却是个仰面的人身。
水中飘着的原来是个人!
那浸水的黑乎乎的料子,不过是这人的裙面。
『妇』人门惊的一退几米远,连连嚷道真是晦气,这人好死不死怎地跑到家门前洗衣服的地方,飘远些不成么?